虾尾

四鸭 | 挂住澳门夜（久等了大家！）

（一）

“靓仔 今天穿咩衫啊！”

易烊千玺点开语音，女生的声音从屏幕那边迫不及待地跃过来一样，带着独有的快乐的尾音。

他一想到那个人在后面的车里雀跃的样子不由得抿起嘴一笑，弯弯指节想打字。还没来得及，又一条语音飞过来。

“我的广东话讲得好不好！！你听唔听得明啦？”

笑意挂在易烊千玺的梨涡里，沉沉浮浮，车窗外的霓虹灯光打过来，一道道影有节奏地从眼侧闪过又流转回来。

“导演教的？”

他打下几个字，想了想，又发过去一个小黄鸭挠头的表情包。

“他？重色轻友你知道吧，怎么会有空教我！人家跟Venus在后面卿——卿——我——我——喽。”

周冬雨把Venus的名字念得超大声，招致导演夫人带着笑意的抗议：“我警告你不要乱讲哦女主角！”一并录入语音传到易烊千玺的车内。

这下连坐在副驾的胖虎也一起笑起来，末了又往后座瞄一瞄易烊千玺的神情，问：“现在不紧张了吧？”

易烊千玺闭上眼睛养神，笑意还没消退。清了清嗓子，回道：“本来就不紧张。”

胖虎嗤一声转回头去：“得，您不紧张啊，您可从来没紧张过。”

（二）

车一驶近澳门文化中心，易烊千玺就听到了车外粉丝的尖叫，登时就有些无措了起来，嗓子也开始发干。作为偶像，自然见过比这大得多的场面，但作为演员，带着作品来影展倒是头一次。更何况，他待会儿要怎么去面对自己的女主角才不至于泄露两人之间的亲密，才是第一头疼的大事。

想到这里，易烊千玺迅速地滑了滑手机。“念”的微信下面不再有语音，只发来短短几个字

“放心往前走 今晚哥罩你”

粉丝的声音越来越大了，staff打开了车门，易烊千玺收敛了笑容，往车下走去。

女主角一行人的车还没挺稳，易烊千玺原地理理西服，又跺跺脚，佯装镇定地环顾一阵，眼光又落在后车的车门上面。

周冬雨出现的同一瞬间，他眼神失焦般飘忽了一会儿，须臾间又迎向导演的方向。他朝着导演走过去，余光中全是那块仿佛在流动的绿意。

选礼服的时候周冬雨发照片问过他，一条挖肩的小黑裙，一条明黄的大摆裙，还有一条就是今晚穿的这条，绿色的层层叠叠的薄纱裙，像林中的晨雾。

“第三条。”易烊千玺说。

“明白了，我穿黑的哈哈哈。”

现在，易烊千玺瞥了一眼那抹绿色，才发现是露背的，又有些后悔：不知道她又要在外面冻多久了。

（三）

假装与他人不熟对易烊千玺来说不是一件难事，在跟女生保持距离这件事上更是天赋异禀。但事实证明，如何在周冬雨面前佯装营业的客套，他至今还没能学会。

他想起今年的微博之夜，两人因为他的冒失和电影上映受挫的消息起了隔绝之意。周冬雨先对他板起脸，让他也不得不在外生疏起来。结果又是紧张到踩裙子，又是被主持人cue时语塞到说不出话来，最后反而还是她来解围。

这次，一定要自然些了。

四人凑齐，周冬雨跟 Venus挽起手来，初中女生一样地亲密无间，反而导演跟易烊千玺被晾在两旁，只好在冷风中向摄影机和粉丝招手。

红地毯铺上台阶，一直延伸到场馆内。易烊千玺望过去，一时有种错觉，仿佛这是只属于他们的盛典。导演和Venus，他和她。

原本已经虚位以待的手臂见身旁人没有要挎的意思又做了个假动作放下，要去帮忙提裙摆的手也因为察觉到粉丝的尖叫而止住。只能用眼神跟着那个人的脚尖，看着她一步步地踏住了，到了拍照位转过来站定才又移开。

她的裙摆也是自己转过来放好，这是她一向的习惯。她曾经把自己的动作描述成“大收大放，帅气得要命。”易烊千玺当时只觉得好笑，现在想想，她倒是习惯了不假于人。

终于走完台阶，周冬雨提起裙摆一往无前地走着。都不用转头就知道旁边的人又是一副嘴唇紧抿的样子，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嘴里说着“怎么又不笑？”易烊千玺在旁边听着，眼神对上前方比心的摄影师，终于忍不住地笑开了起来。两人又都前后地挥挥手，默契到连交换一个眼神都不需要。

（四）

接受采访，签名，入场。易烊千玺一直竭力控制自己不去过多关注身边的女演员，想要保持一种合作同事的熟稔。

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只是在接过话筒时的指尖相触时，在听到那个人夸自己时，在大家被主持人的粤普逗笑时，他才迅速地扫一眼身边的人，之后又声东击西地四处游目，仿佛刚刚的对视只是一个意外。终于落座后，易烊千玺长舒一口气。

按照周冬雨的要求，他们的座位被导演夫妇隔开。易烊千玺没什么意见，镜头中的同框少一点对他们彼此来说都有好处。

“靓仔 紧不紧张！”易烊千玺瞄了一眼屏幕上的未读消息，不动声色地往那边看一眼。

“有点。”

在她面前，隐藏情绪没太大意义。

“跟我学，保你不紧张！比面条还松弛！”

刚发过来，周冬雨就对着导演夫妇摆一个鬼脸，滴溜溜地做斗鸡眼，眼珠来回来去像小蝌蚪，逗得Venus笑着捶她，阿祥的眼睛眯成两条缝。

易烊千玺也笑了，松松手腕，身子舒展许多。

他当然知道，这个身经百战的女演员只是为了逗他，连她自己也不敢说全然不紧张。

他很早之前就看过周冬雨封后的视频。她对着镜头坐鬼脸，又是斗鸡眼又是定舌头，全场都觉得她轻松又可爱。但是上台领奖的时候，喜从天降的小演员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你别看她好像不在意开玩笑的样子，其实她有她自己表达紧张的方式，我知道的。”当时刚跟周冬雨拍完恋爱真人秀的香港男演员在金马奖后台接受采访时这样说到。连这段采访，易烊千玺也看了。

尽管男演员已经火速结婚生子，想起他的面孔易烊千玺还是忍不住蹙眉。他搓搓手，又想起给胖虎发了一条微信。

“外套还没拿过来，催催那边吧。”

另一头的胖虎看到信息叹了一口气，边走边想着下次一定要找老板开双份经纪人工资。

（五）

宣布最佳女主角时，四个人都安静了。Venus和导演悄悄在座位下攥着手，周冬雨满不在乎似地神游，易烊千玺盯着颁奖人的嘴，双手虚合地等待。不管是否表露，几颗心脏都扑通扑通地一起乱跳着。

当颁奖人念出Better days时，导演像赢球一样大笑起来，周冬雨迅速起身，脱下刚刚穿上的大衣，提起裙摆向舞台走上去。掌声袭来，屏幕上又开始出现故事里的他们，易烊千玺看着陈念依偎在小北的背上，心脏又开始狂跳起来。

所有人都在见证那个夏天的他们。不久前，他在insta上跟小北告别，但是却不断有各种各样的瞬间，在提醒着他，他是如何把真心拿出来和另外一个人交换，他们又是怎样度过了那个漫长又短暂的夏天。

易烊千玺的手机又闪烁起来，他才发现仅仅在一分钟前，周冬雨又发了条微信给他：

“圣诞礼物提前了”

太匆忙，以至于还没来得及打她今天叫了好多遍的“靓仔”。

走上台的周冬雨接过奖杯，平息了呼吸开始致辞。易烊千玺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直视着聚光灯下的她，她看起来女人许多，也温柔许多，少女的娇俏还在，又多了些游刃有余的气质。

“希望大家借由这部电影，更多地关注校园暴力。希望更多的人得到帮助。”

“《少年的你》剧组，我爱你们。”

又比划了两颗心，向着一个固定的方向。

所有人都笑着鼓掌，导演忙不迭地用手回比了一个心，尽管胖得像个苹果。周冬雨之前跟他约好了，他也乐意做个虚晃一枪的挡箭牌角色，保护两位演员，戏里戏外都是他的职责。

收到礼物的人也一同笑着，知道她的狡黠和胆大，也为那一瞬间被剧组名义包装起来的爱意而感到幸福。他用力地鼓着掌，为自己闪闪发光的女主角。

（六）

晚宴结束后，易烊千玺和周冬雨坐着同一辆车离开了。澳门太小，易烊千玺还要坐晚班的飞机回北京，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对于与“最佳男主角”的失之交臂，易烊千玺没有太大失落。他初出茅庐，还清楚自己距离领奖台还有很长的距离。更何况，这部戏给他的赠予，远远超过奖杯和虚名。

他看着身边的人，那个人裹在大衣里歪倒在车座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嘉玲姐在晚宴上拥抱了两个小朋友，对易烊千玺夸了又夸丝毫不掩欣赏，对周冬雨却刮了她一下鼻头叫她小鬼头，让她赶紧给Peter发道谢短信。

“我偶像这次都不夸我了，我的心碎了，再也拼不起来了，谁也不好使。”周冬雨捂胸做痛心状，不肯坐直。

“我也不行？”易烊千玺笑着说。

周冬雨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突然坐直一本正经地看着易烊千玺：“靓仔，我教你一句广东话好不好。”

“挂住，意思就是想念的意思”

比如，“我好挂住澳门”，就是“我可想死澳门啦！”

“是不是很好玩！好像一个人挂在另一个人身上一样，得是月老发明得这个词吧，诶我下次送你个衣架怎么样，害，我简直就是个诗人，特抠门的那种。”

易烊千玺不说话，舍不得打断女孩的兴奋。

终于等她也不说了。易烊千玺才张口：

“我好挂住你。”

是广东腔，比她的还更正宗。

周冬雨愣住了，易烊千玺终于胜利一样地大笑

“导演可以教你，当然也可以教我啊。”

车窗外，是跨海而来的温柔月光，挂在澳门的夜幕上。